山渣渣

靠脑洞,常开车

【康熙X明珠】《二折》(第一回,第二回,以及俩人的很多回)

跟一个男人,和跟一个女人,在做那种事候有什么区别,康熙在初尝人事以前是不知道的。他同赫舍里大婚极早,彼时康熙年岁尚小;除了梁九功,哪怕是太皇太后都以为他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该是赫舍里,或者哪个宫女,最少也是哪个奶娘。

但事实上,他的第一次,是纳兰明珠。

 

论资排辈的话来说,那个老东西是他堂姑父,当时三十有六,还没入阁——康熙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位堂姑父居然还喜好这个,而且还是做下边的那个。

 

明珠也会用香,只是很淡很浅。如果说前天晚上他俩做完,明珠当时还能寻个借口遁走,假装自己酒后失德,事后在康熙面前装装傻,碍于天子颜面,康熙当然也不能死乞白赖地追着他问。但好死不死,明珠那夜事后睡死过去,再醒过来时天已大亮——跑是肯定跑不掉了,他只能硬着头皮,穿着一身亵衣战战兢兢地翻下床,跪到床边——康熙睡觉有个习惯,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,总是还未睁开眼睛就先要伸手摸一摸身边。结果他这一伸手摸了个空,再睁开眼睛看见明珠就彻底清醒过来。

 

梁九功是没那个胆子进来侍驾,更加不敢放其他的宫女太监进来,于是等康熙睁开眼睛,就只看见明珠一个人跪在地上,头颈压的很低,瘦削的脊骨透过他薄薄一层衣服,几乎节节分明。外头天光已经有些分明,白蒙蒙的光只留下窄窄的一条打在屋里。有那么一小会儿,康熙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明珠,明珠不出声,也不抬头——就在那么短短一瞬间,康熙忽然格外想看一看他,甚至想朝他伸出手,然而明珠喉结一动,把低下去的脑袋压的更低了。三纲五常三皇五帝,就在他低下去的那一瞬间,在他们两个人之间,有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: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胆子跨过去,无论是臣,还是君。

 

最终,康熙也只是攥起手,把手背搁在自己额头上,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他再睁开眼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
 

明珠依旧没说话。

 

康熙慢悠悠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掌,舒缓自己的指骨。“回去——你怎么跟我姑交代啊?”这位年少的天子假意好奇的问他,一只手手肘撑着膝盖,坐在床榻边上,弯腰低头,迁就着明珠伏低的高度,压低了声音,音量仿佛耳语。

 

“她从来不问,”明珠答的倒是挺快,一看就是这种事情常做。

 

康熙眯起眼睛一挑眉棱骨。

 

明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欠妥,赶紧又磕下头去,没敢再抬头。

 

康熙笑道,“你这个驸马爷做的倒是挺省心,夫妻俩她不问,你不说,一个装瞎一个装哑。”

 

其实这种事并不罕见,只是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摸到龙床上去的。

 

康熙见他不吭声,又咬了咬牙,从床边站起身。他的脚离明珠的手很近。明珠下意识地把手往回一缩——倘若他不动,康熙还没留神;然而他这一动,康熙低下头:一间屋子里静的如同极夜,明珠被他看的几乎要落下冷汗,隔了好一阵子,他才慢慢,慢慢,把手又挪回原处,人却依旧趴在地上。

 

那只手的手骨颀长,同他本人一样瘦削,想来在更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好看。如今明珠有了些年纪,那双手也显得似见苍老,他戴着一只玉扳指,却衬得还是很像那么回事——康熙忽然想起昨天夜里,就是这只手攥着自己,硌的他凉冰冰的——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候的明珠似乎是有些犹豫,大概也拿不定主意是反抗还是继续:他俩隔着天堑一样的年岁和身份,原来在这条老狗心里,天理伦常竟然还占着一席之地。

 

康熙在他面前蹲下,摸着明珠指骨的骨节,把那只手拎起来,“要么,朕赏你点儿什么。”

 

明珠这才稍稍抬头,笑得干巴巴的,打着磕巴,说了几句“奴才”就接不下去。大概一个人票惯了,忽然猛地被人点醒:他给别人票了一回——总是有些转不过弯儿来。

 

康熙轻声细语地问,“总跪在那儿,冷不冷?”

 

明珠摇摇脑袋,半晌,他又摇了摇。那双枯槁的手,一直从指甲末梢凉到手心儿。康熙说,“朕看你昨天夜里,胆子不是挺大的?”明珠脸上泛红,这话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康熙冷笑着看他,磨着牙,心道他还知道臊。

 

外面梁九功等的急了,重重走了两步,咳嗽一声,却没有抬手敲门。康熙从地上站起来,大门刚一打开,外头就刮进来一阵风,天确实是冷了。

 

明珠这时候稍一犹豫,也跟着站起身,梁九功未敢叫人进来,他就自己拿过康熙的外衣,帮康熙一层一层的穿,未了还用手抚摸了一下褶皱。康熙也知道他是有点儿本事,初年年间还中过进士,然而,他娶阿齐格的女儿到底还是高攀。

 

康熙问他,“你现在是什么官儿?”

 

明珠照实回答。

 

康熙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,云有时,月有时,风雨有时,天晴有时——康熙没再说话,而等梁九功送明珠出门,梁九功还是笑眯眯的朝明珠一拱手,道,“明珠大人,恭喜啦!”

 

——便所谓时来而运转者有时,平步登青云者,亦有时。

 

当然,像这样的歪门邪道,明珠那个妹妹就参悟不透;而这样龌龊的手段,又难以启齿,他不可能据实以授。好在他妹妹虽然在这方面悟性差些,肚子倒是争气,后来有了大阿哥。

 

索额图也参不透,倒是只有高士奇,再往后寻着那么点儿意思。龙床上其实从来不缺往上凑的新人,他们这样的人一茬又一茬的老,一茬又一茬的换。

 

君恩似海,君心亦似海。

 

高士奇曾有一回问他,说,“圣意如天,风云难测,明相摸着过边儿没有?”

 

明珠在自己身后一拢袖口,高深莫测的往高士奇被踩过几回的手上投过去一瞥,弯起眼睛笑了笑,仰头迈开腿走了。

 

要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也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——嘿嘿。

 

 

赫舍里在康熙十三年怀上了胤礽,同年薨末,次年,康熙立胤礽为太子。坤宁宫后院,那天惠妃不在,大阿哥欢欢快快地从这一端跑到另外一端,明珠先是蹲下,等他跑近了,进而跪在地上,一把把他揽到怀里。

 

胤礽没了生母,至亲的亲人只有康熙,所以但凡有他在的地方,索尔图如果不在,康熙都撒不开手。反倒是明珠跟大阿哥这舅甥俩聊的有来有往。在某个无人能够诉说之处,康熙没办法承认,他是有些看不惯这一对儿:因为自打胤褆开始管明珠喊舅舅,他就连在私底下都不能再叫明珠姑父了。

 

早春儿的御花园里还是冷的,大阿哥胤褆在明珠的怀抱里打了个喷嚏,明珠伸手摸摸他额头上的汗,重新跪在地上,一个大男人娴熟地用膝盖夹着胤褆小小的两只小脚,一只手还搂着他的后背,另一只手则伸长了手臂,管小太监要衣服。“大阿哥冻着了吧?”明珠问道,把衣服披到胤禔身上,从这个跪着的姿势仰着头看胤褆。

 

康熙远远看着这两个人,不自觉的又攥紧了手。然而等过了一阵,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松开,转头低声吩咐梁九功,让他把炭炉挪的离那两个人近一些。

 

小太监没想到外面会冷成这样,因此只备了一个炭炉。梁九功担心康熙跟太子受凉,踟蹰没有动。明珠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,但是抬眼看见了炭炉,就抱着胤褆靠了过来。在康熙跟前,他仍然仿佛直不起腰背,瘦的也要死要活的。康熙挪了挪位置,轻轻拽了一下明珠抱胤褆的那只手让他坐下。

 

“不要总抱着他,”康熙说,明珠一凑上来,也带过来一阵凉气,“他都多大了,就是你妹妹在的时候,我都没让她这么一直抱着,”康熙伸出手,想从明珠怀里接过孩子,他说,“你去穿件衣服——要么,穿我的也行。”

 

明珠跟他妹妹一样的瘦,而胤禔一过三岁,体重跟身高就猛地往上窜。

 

这边明珠还陷在跟大阿哥的天伦之乐里,一时没回过神,笑眯眯的回说,“那奴才哪儿当得起。奴才就想着只要大阿哥好了,就什么都好了。”

 

这话说出来原本该是很好听的,假如换成其他任何人——换成索尔图,都该很好听,但说不上是为什么,康熙没来由的感觉心里头一滞,可他到底也说不出什么来。还是大约梁九功察觉到康熙脸色阴了,赶紧让小太监下去端热饮。康熙在炭炉旁边张开手掌取暖,低头示意胤礽也跟着自己这么做。他说,“揆叙会说话了吗?”

 

“能说一点儿。”

 

康熙仍是低着头又问他,“有多高了?”

 

从这个角度,康熙的脸色完全罩在影子里,明珠看不见,自然也不知道,他伸手在胤礽肩头比划,说,“大概到这儿吧。”

 

说起明珠这个儿子,跟他长子差了将近二十岁——二十年时间,这个老东西怎么着才能又弄出这么个儿子,底下人众说纷纭,谣传什么的都有。康熙从来不说,也从来不问,但这不意味着他从来不听。有时候火气攒着不发,等再发出来就有点儿收不住的架势。

 

明珠的话没说完,康熙忽地把胤礽往自己身侧一揽,“朕让你碰太子了吗?!”

 

刚刚还鼎沸的热闹声一下子消散的干干净净,下一刻,胤礽先是“哇”一声哭出来,再紧跟着是大阿哥——宫女太监“哗啦啦”跪了一地。明珠也只停顿了片刻,跟着,手足并用地跪在地上,那颗头颈又深深低了下去,让康熙一点儿也挨不着了。

 

天下俱是帝王家,然而帝王,无家。

 

就在满院子人,连带着明珠都跪下去的时候,康熙攒了一晚上,甚至许多年的火,蓦地没有了着落。他富有四海,广有天地,到头来却不知道这火该怎么发,该跟谁发——明珠?胤禔?还是跟明珠府一府的家眷,爱新觉罗?

 

康熙攥起来的手又松开,再攥起来——最终,他还是搂着胤礽坐了回去,低声说,“荣妃也快要生了,太医说就这个月。”

 

其实他没头没尾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,只是想找补一下刚才那股邪火,仿佛他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一晚上阴晴不定的。然而明珠接的也很快,一叩首,道,“奴才恭喜皇上。”

 

胤禔年纪还小,有些不明所以,但他看见自己的舅舅还跪着,于是他也跪在明珠旁边,学着明珠说,“恭喜皇阿玛。”

 

半天没人再出声,除了胤礽仍是在哭。康熙说,“你是真恭喜,还是装的?”

 

半天,又没人出声了,明珠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,这才意识到康熙不是对着胤禔,而是对着他问的。“当然是真的,”明珠答道,“皇上又添一位皇子,大清江山后继有人,人才济济,奴才是为主子高兴。”他说的诚挚,康熙看着他看了一阵,最终,还是康熙自己移开了视线,看向别的地方。他没说让人起来,明珠也不敢动,康熙低下头,看向胤礽,又看向炭火,有点儿自嘲的低声说,“太医都还没说是男是女,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皇子。”

 

明珠抬起头,“肯定是。”

 

四目相对,康熙叹了口气:其实君心匪似海,只是君心,人不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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